帝登基后八年,国泰民安,四海升平。乐-文-

当初那个怯弱的少年皇帝也成人了,作风凌厉,励精图治。这些年越发的令人捉摸不透。

叶限站在书房里,听他批阅奏折说:“这人蠢笨无比,还不如叶爱卿的鹦鹉哥聪明呢”说完扔了本奏折给他。

叶限接在手里,打开一看名字,已经清楚皇上的意思,缓缓合上。

“御史台赵大人弹劾陈大人的门生遍布朝野,如当日之张居廉。”叶限缓缓地说,“臣倒是不这么觉得。”

朱骏安抬头看他,眉峰微挑。

随后他侧头问旁边的太监:“首辅在哪里?”

太监答道:“回皇上,首辅在内阁议事呢。”

朱骏安点点头说:“传旨,让他议事完过来一趟。”接着伏案继续批阅奏折。

叶限静了一会儿才退下。

门外已是星稀的时候,暮色四合。

身边的护卫拿了斗篷过来给他披上,低声地问:“侯爷,您说皇上这是疑心陈大人呢,还是护着陈大人呢?”

既然护着陈彦允,又何必给叶限看这本奏折。既然是疑心,又何必找陈彦允过来。

叶限只是笑着叹了口气:“皇上本事大着呢,这等心智都要越过我去了。”

“那您呢,要和陈大人说吗?”

叶限摇头:“陈彦允还用不着你我操心。”

他如今把持朝纲,难怪皇上忌惮。虽说有张居廉的先例在,但是人走到那一步了,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,陈彦允身为内阁首辅,岂能不执掌大权。

但是只要有他在,朱骏安就不至于真的疑心陈彦允。

叶限还是远远地看到陈彦允走过来,他被众人簇拥着,看到叶限了,陈彦允低声问:“侯爷这么晚了还进京,可有要事?”

叶限道:“却也没什么要紧事,不过是皇上给我看些折子而已。”

陈彦允略一思索,点头:“侯爷夜归,小心些吧。”也没有多说什么,越过他朝正殿走去了。

皇城外一片孤柳,眼看着府学胡同就在前方了,叶限心里才放松了些。

世子夫人的房内传来孩子稚嫩的读书声。

见到他回来了,三岁大的小世子就朝父亲伸出手:“爹爹、谊哥儿要抱抱……”

罗氏连忙站起来,脸色微红。

叶限挑眉:“怎么了?”

他把孩子抱到怀里,孩子笑嘻嘻地扭来扭去,抓叶限的头发。

瞧着叶侯爷那张玉淬般的脸,罗氏绞着手帕小声说:“妾身,在教谊哥儿背书……”

“我听到了,背什么呢?”

谊哥儿立刻炫耀地开口:“遥想公瑾当年,小乔出嫁了,雄姿英发,羽扇纶巾,谈笑间,樯橹灰飞烟灭。故国神游,多情应笑我,早生华发,人生如梦,一樽还酹江月。”

谊哥儿小小年纪,却非常的聪明,这些别人教几遍他就会了。

叶限一听就沉下来:“怎么教他背这个?”

罗氏瞧他好像不高兴,更忐忑了:“妾身就会得几首诗,还是妾身的父亲喜欢的。你要是不高兴,我以后就不教他了……”

叶限忍了忍,还是叹了口气:“没有说你什么,只是背错了。”

罗氏一脸茫然地看着他。

叶限坐下来,向她招手:“过来坐下。”

罗氏有些犹豫。

叶限的语气更冷了些:“你还怕我吃你不成?”

罗氏只得坐在他身边,闻到丈夫身上淡淡的皂香,便朝他靠近了些。

叶限指着书,一句句地教她,直到她的读音完全正确为止,倒还挺有耐心的。谊哥儿在一边看看母亲又看看父亲,然后撅着屁股往父亲怀里爬去。

叶限很不喜欢小孩。

但他对谊哥儿从来没有不耐烦过。

就是这个时候,他才对奶妈说:“把谊哥儿抱下去,今天好好教夫人读诗。”又讥讽地和罗氏说,“你跟着你那大老粗的父亲能学什么,他认得几个大字,还敢读东坡了?”

罗氏知道他嫌弃自己没学问。

“侯爷要是嫌弃妾身,那妾身……妾身就不教了。”

叶限拧眉:“你这说的是什么,我惹到你了?”

罗氏抿着嘴不说话,怕又惹了他不痛快。坐得背脊直直的,比站着还紧张。她又瘦,纤细的脖颈显得非常纤弱。

叶限语气缓和了一些:“算了,你还要学吗?”

罗氏点了点头。

她这么喜欢他,自然是希望能和他越近越好。

学完诗之后进晚膳,叶限要去向老侯爷请安,罗氏陪她一起去。老侯爷近日病了,叶限在他床榻伺候了很久才回来,回来之后他也实在太累,靠着罗汉床睡着了。

罗元叫了他几声,却没有把他叫醒。

叶限靠着迎枕,平日平冷的眉宇倒是温和了不少,俊秀的侧脸,映着垂着的长睫的影子。

他很少与自己亲近,只有这个时候最不设防。

罗元放下手中的针线活,让丫头把谊哥儿抱去暖房睡觉。

只是这个大的睡着的,她却没有办法移动他。他虽然看上去瘦,但也比她沉了太多。

罗元也在罗汉床上躺下来,牵着他的衣袖,小心地把头靠着他的手臂。不敢压着他,她小心地维持了一个侧身的姿势。

就好像他把自己搂在怀里一样。

罗元满足地闭上眼睛,就这么睡着了。

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在叶限怀里,他搂着她,还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。她吓了一跳,抬起头就发现夫君那张冷淡的脸,正看着她:“这么睡着,你也不嫌累得慌?”

罗元连忙要起来,背撞到了小几,又摔到他怀里。

叶限在她头顶说:“慌什么呢,冒冒失失的,撞着没?”

他搂着她坐起来,罗元摇了摇头说:“撞得不厉害。”却不敢看他的眼睛。